游千

定时发送！

22

 

英语老师又在讲鸟语了，孙翔不喜欢英语，所以从来都不认真听，他陷在椅子里，脚踝搭着膝盖，漫画书撑在腿上，很大爷的样子，但他的漫画已经十分钟没翻页了。周泽楷送他的那一打儿硬币被他随便扔进抽屉里，孙翔的抽屉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那些硬币堆在里面十分突兀。孙翔对着漫画书发一会儿呆，又对着硬币发一会儿呆。

周泽楷到底什么意思啊。

孙翔不耐烦地换了个姿势，把书随便扔到桌子上，他静止了一会，从书包里摸出钱包。孙翔的钱包没有装零钱的口袋或者暗层，只适合装卡和纸币，硬币放进去很容易掉出来。孙翔看了看，又把它塞回了书包里。

他明明已经被周泽楷动摇了，但骨子里那点固执非要强撑着：说过不玩了就是不玩了，就算周泽楷解释了也没用，给自己东西也没用，再怎么主动来找自己也没用。是的就是这样，要坚定。

孙翔对着墙根踢了一脚，闷闷地趴在桌子上，戴了耳机准备睡觉。昨晚上他根本没怎么睡着，现在眼睛难受得要命。

刚刚趴下没两分钟下课铃就响了，孙翔没搭理，继续趴着，后背却被人拍了两下，孙翔正要发火，先被堵了一句：“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妈的，很可以。

孙翔愤愤地扯了耳机，从后门出了教室。

 

孙翔不想看到班主任，班主任也不想看到孙翔，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对上眼，彼此能看到彼此的无奈。

班主任声音慢悠悠的：“你……昨天夜不归宿？”

孙翔没狡辩：“恩。”

但内心嘀咕起来，班主任消息很灵通嘛，昨晚已经那么晚了，能有几个人知道自己没回宿舍？宿管阿姨查房的时候自己还正在跟唐昊他们打牌。所以不可能是宿管告状，当然也不可能是唐昊他们，那是周泽楷班里那帮同学？越想越不自在，感觉背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自己在明，他们在暗。

“而且是跟周泽楷一起出去的？”班主任又问。

“……”好的，孙翔几乎可以肯定是周泽楷班里那群人告的状了，妈的早知道就不该告诉他们爬楼的地方，冻死他们算了。

孙翔这反应就是默认了。

班主任点点头：“不想住就跟我说声，把名额空出来。”

孙翔扬声：“老师，周泽楷喝多了，阿姨不给开门，总不能让人家躺马路上睡一晚上吧，我只是顺手帮了个忙。”

“那我倒该夸你助人为乐咯？”

“不然呢？我还想申请下周一的全校表扬呢？”

“孙翔你量没量过你脸皮到底有多厚？”

“这玩意儿怎么量，您先给我示范个？”

孙翔和班主任你一言我一语互怼了半天，办公室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好多个人，孙翔回头看了一眼，全是一班的。他还看到了沈晴，沈晴后面跟着周泽楷，大概是昨晚上所有回来晚的人都被叫来办公室了。

周泽楷跟孙翔对视了一秒。

一班班主任的脾气很大，几乎要把办公室的顶掀了，孙翔也不急着和老师吵架了，全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一班那边。一班老师声音尖锐：“周泽楷，我一直以为你很听话的，结果出去喝酒还喝醉了？还夜不归宿？没看出来啊！”

孙翔冷笑了一声。

沈晴性子直，听不下去了：“老师，不怪他，是我拉着他玩游戏让他喝多的。”

“问你话了吗！闭嘴！”劈头一句就把沈晴顶了回去。

周泽楷站在沈晴旁边，一言不发，后背依旧挺得很直，看起来确实是很乖的模样。

孙翔还想再看一会儿热闹，胳膊却被推了一下。

孙翔的班主任很不耐烦：“你先回班吧。”

孙翔耸肩，说了句“老师再见”，揣着裤兜转身离开了，经过周泽楷旁边的时候又和周泽楷撞上了视线，周泽楷的眼睛依旧湿漉漉的，孙翔不敢仔细看，他偏开目光走出了办公室，顺便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半下午的时候屋外狂风大作，偶尔听到什么东西坠落的声响，可能是广告牌或自行车被风吹倒了。

周泽楷头疼得厉害，一整天趴在桌子上没什么精神。旁边沈晴战战兢兢的，不知道给周泽楷道歉了多少次，说不该拉着他喝酒，悔得肠子都青了。周泽楷倒一点都不怪她，但头疼是真的，可能是酒精作用加上天气原因，而且又被班主任揪着骂了一整个课间，整个人都难受地想要蜷缩起来。好不容易捱到晚自习结束，他跟在方锐身后回宿舍，外面的风依旧很大，似乎还夹了零星雪花，周泽楷裹紧了外套，半张脸都埋在衣领里。

方锐的声音都是抖的：“今晚估计会下一晚上的雪吧。”

周泽楷又有点饿，但全身无力，天气恶劣，他也懒得再去校门口的便利店买东西了，直接回了屋子开空调脱外套爬上床，一沾到枕头，头疼的感觉似乎是放大了十几倍侵蚀过来。周泽楷翻了个身，用手背试了试额头的温度，但手实在太凉了，没法准确判断。他也不想管太多，把被子盖过头顶，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周泽楷半夜是被冻醒的，控制不住地抖。

周泽楷艰难地睁开眼睛，眼睛很疼，头也很疼，浑身所有关节都很疼。被子和空调都无法阻止寒意上涌，应该是正在发烧。

周泽楷摸到杯子喝了口水，窗外风声呼啸，他伸手把窗帘拉开一道细缝，借着外面昏黄的路灯看清楚是正在下雪，世界已经近乎纯白。周泽楷扯着被子缩成一团，他体质一直都很好，很少发烧感冒，这次可能是喝了酒又着凉了，在宾馆里一直很热，一出门又是冷风，冷热交替太突兀。

反正蒙着被子睡一晚就好了。他没管那么多，摸索着把外套压在被子上，试图让自己更暖和一点。

周泽楷翻腾了好久才勉强又睡过去，再睁开眼睛已经早晨七点多。他是被方锐推醒的，方锐趴在他床边，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周泽楷艰难地坐起身，贴身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但的确是退烧了。他张了张嘴想对方锐说“没事”，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方锐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感冒了？”

周泽楷用气音说：“不知道。”他踩着梯子爬下床，去柜子里翻衣服。

方锐凑过来：“你脸色太不好了，就是感冒了吧，嗓子疼不？”

周泽楷摇头，疼倒是不疼，但完全出不了声。

“跟老班请个假吧。”方锐揪住周泽楷湿透的衣摆扯了一下，“卧槽，你先换件衣服。”

周泽楷点头，他现在只能用点头和摇头来与方锐沟通了。

方锐已经收好了钱包准备去食堂吃早饭，出门前问了一句：“用给你带饭吗？”

周泽楷摇头。

“行，那你多穿点再出门。”方锐把门关上。

屋子里只剩了周泽楷一个人。

他的柜子在上层，伸着手找东西格外不方便。没开灯，屋里昏昏暗暗，外面依旧是未停的狂风。

周泽楷艰难地把湿透的T恤脱掉，换了件干净的，他多穿了一层，又围了围巾，裹得几乎完全没有死角之后才敢出门，但一接触室外的冷空气，还是没忍住抖了三抖。

周泽楷直接去了教室，教室里人很少，这个时间多半人应该都在食堂里吃早饭。

他把外套脱了盖在身上，太阳穴几乎炸开，他无暇思考太多，趴在桌子上继续睡过去。

 

大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了也没平息，尖锐的风声从窗缝里钻进来。这天气刘小别一个人拿饭肯定不行，唐昊和邹远都还没到，可能是被老师拖堂了。孙翔裹紧了衣服：“咱俩应该也差不多吧。”

要走到拿午饭的围墙需要穿越大半个操场，操场上一棵树都没有，只有厚厚的积雪，狂风更是肆无忌惮，孙翔被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刘小别努力跑在前面，捂着嘴嚎叫：“我我们们正正在在四四分分之之一一慢慢动动作作——”

突然一阵大风刮得两个人后退三步。

孙翔崩溃：“倒带了！”

两个人连滚带爬好不容易到了拿饭的地方，送饭大爷也被吹得一脸生无可恋。孙翔他们去得艰难，回来就是顺风了，这次是抱着饭一路被推着跑，刹都刹不住。

刘小别要疯了：“卧槽卧槽卧槽现在是他妈四倍速了卧槽卧槽卧槽！！”

他们魂飞魄散进了实验楼的大门，唐昊过来帮他们拿东西，看着两个人的发型笑了半天。孙翔跟刘小别对视，从彼此的眼中看清了自己凌乱的现状，如同玩了五遍跳楼机坐了三遍过山车。

孙翔一边刨头发一边白眼。

邹远摸了一下餐盒表面，心疼地摇头：“都不热了，赶紧吃吧。”

他们围着桌子坐下，冻僵的手合拢了放在嘴边暖了好久才恢复知觉，不然连拿筷子都成问题。

唐昊分好饭，嘀嘀咕咕：“幸好住校，我们班今天就来了一半人，走读的全堵在路上。”

“哎对了。”刘小别戳戳孙翔，“你班主任没再管你夜不归宿的事儿吧？”

“没有。”孙翔摇头，“这锅要背也是周泽楷背，跟我没关系。”

唐昊他们几个默默交换了眼神。

邹远小心翼翼地问：“周泽楷喝醉了什么样啊？”

孙翔筷子停了一下，语气有些别扭：“就那样呗。”

刘小别问：“跟你一样耍酒疯？”

“没。”孙翔没在意刘小别拐弯抹角的嘲讽，“他挺乖的。”

饭桌上一时间没了声音，大家都静静吃饭。

但孙翔有点心不在焉，不提周泽楷还好，一提到周泽楷他就心里飘忽，能盯着一个地方能发呆上很久，夹菜的动作都十分机械。

唐昊看看他，嘲弄的语气：“是不是又想玩了？”

“……”孙翔瞪着唐昊，没说话。

“翔哥，回头是岸啊。”刘小别劝道。

“我知道，但是……”孙翔提了口气，欲言又止。他看着唐昊，眼睛里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艰难的情绪，唐昊挑眉，没get到孙翔的信号。孙翔又看了看刘小别和邹远，还是没人懂他的意思。

孙翔有点烦了，把筷子一扔，摇了摇头。

唐昊说：“你之前一个月没找他，不也挺好吗。”

“恩，是挺好的。”孙翔拧起眉，“可是我一看见他就……”

刘小别一拍大腿，替他补充：“就把持不住！”

“……”孙翔脸色不怎么好看。

好像确实是……把持不住。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的状态呢，怎么才能用平和的语调说出自己对着喝醉的周泽楷有性冲动？自己想操他？撸个管都他妈想着周泽楷的脸？或许唐昊他们不以为意，毕竟孙翔喜欢周泽楷，有这些想法也都正常。但等周泽楷真的躺在身边了，真的毫无防备了，孙翔发现这种冲动强烈到难以抑制，还带着漫长回声，他甚至半夜醒来时都会产生周泽楷正抱着自己的腰躺在自己身边的错觉。

现在孙翔整个人都是崩溃的，疑似中毒。

大家已经吃完饭了，外面是狂风暴雪，与室内的平静形成强烈反差。

刘小别瘫在椅子里，掏出手机打破尴尬的气氛：“看片儿吗？”

“看！”孙翔立刻回神，如同被救赎，拖着椅子抢先坐到刘小别旁边。

 

孙翔他们在实验楼里磨蹭了整整一个中午，快上课时才裹紧了衣服回教学楼，孙翔先去厕所抽了根烟，出来正好撞到沈晴和周泽楷。沈晴正扶着周泽楷一只胳膊准备下楼，但她太矮了，根本起不到实际作用。

孙翔上下打量了一遍周泽楷。

周泽楷低着头，没有看见孙翔，他的脸色不太好，没精打采的。

孙翔皱着眉追上去，拍了一下周泽楷的肩膀：“你怎么了？”

沈晴没好气儿：“用你管啊。”

“……”孙翔真是拿不准沈晴的脾气，自己也没惹她吧，怎么就又跟吃枪药了似的。

沈晴骂他：“都怪你没照顾好周泽楷！”

“……”孙翔更疑惑了，他认真看了看周泽楷没什么血色的脸，“你生病了？”

周泽楷用气音回答他：“没事。”

孙翔架起周泽楷的胳膊，一只手搂在他的腰上：“去校医院。”

沈晴还在怪罪孙翔：“你到底带周泽楷去哪儿开的房啊！周泽楷一回来就发烧。”

“卧槽怪我咯？”孙翔一直不是什么好脾气，沈晴呛他他肯定要呛回去，“我能把他背到宾馆就不错了，让你背你还背不动呢操。”

沈晴没法反驳，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孙翔烦得要命，小声问：“你发烧了？”

周泽楷点头：“昨晚。”

“吃药了吗？”

周泽楷摇头。

孙翔瞪他一眼，伸手撩开他汗湿的刘海，试了一下额头的温度：“好像又烧起来了。”

周泽楷没说话。

“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孙翔声音闷闷的，“请两天假。”

 

当天下午周泽楷就回家了，孙翔陪他在校医院呆了一个小时，两人之间一句话都没说，孙翔反而是跟沈晴斗了半天嘴，反正周泽楷现在喉咙难受，也说不出来什么。

周泽楷请了三天假，正好接上周末，周五放学孙翔刚出了班门就被沈晴叫住，一厚摞习题塞在孙翔怀里：“都是周泽楷的，这几天所有的堂测和周末作业，你拿给他吧。”

孙翔难以置信：“凭什么要我送，你自己去啊？我告诉你周泽楷地址。”

“行。”沈晴伸手把那一厚摞抢了回来，“告诉我地址吧。”

“……”孙翔半天没说出话，一把又把东西抱回来了。

沈晴跳脚：“你以为我想让你去啊！我是怕我一个女生去周泽楷家里不太好！”

“哦。”孙翔挑眉，“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啊。”

说完又有点后悔，自己跟沈晴赌气个什么劲儿啊。

孙翔把那堆试卷和习题册全装进自己书包里，没敢等沈晴的回答，径直下了楼。

他一边走一边给周泽楷打电话，周泽楷说话还是很艰难，哑哑地叫了一声：“孙翔？”

“你别出声了。”孙翔说，“你在家吗，沈晴让我把作业带给你。在家敲一下，不在敲两下。”

周泽楷那边一声气音，可能是笑了，接着钝钝的短促的敲击声传过来，一下。

孙翔松了口气：“那我打个车过去，你等着给我开门。”

十分钟后孙翔按响了周泽楷家的门铃。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把周泽楷家的地址记得这么清楚，楼号单元号门牌号一点不差，虽然只来了两次，但似乎已经刻在大脑深处了。孙翔隔着门听到阵轻微的脚步声，两秒后门被打开，周泽楷嘴里还叼着体温计，对着孙翔眨了眨眼睛。

“叔叔阿姨在吗？”孙翔反手把门关上，小声问。

周泽楷摇头，还没下班。

周泽楷看起来好很多了，除了说话依旧费劲之外没什么别的症状。孙翔不急着进屋，先伸手摸了摸周泽楷的额头，周泽楷有些意外，向后瑟缩了些许，但并没有躲开。

“应该退烧了吧。”孙翔抽回手，指指周泽楷叼着的体温计，“量好了吗？”

周泽楷摇头，他把孙翔领到自己卧室里，卧室更乱了，衣服随便搭在椅背上。他最近两天不舒服，所以格外随心所欲放飞自我。

孙翔没多说话，坐到床边翻书包，分批把周泽楷的作业拿出来扔到床上。

周泽楷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操，你们班作业这么多吗？”孙翔嘀嘀咕咕。

周泽楷不说话。

孙翔把最后两本题集扔出来，拉好书包拉链，他抬头看着周泽楷的眼睛，看了一会，突然勾起唇角：“原来你同桌是沈晴啊。”

周泽楷点点头。时间到了，他把体温计抽出来看了看温度，三十七度五，正常范围之内。不用再叼着温度计，周泽楷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他看了看孙翔，轻声说：“谢谢。”

“不用，要谢就谢你同桌吧。”孙翔语气平静。他伸手拿起周泽楷枕头边上的本子看了两眼，本子里夹着一支钢笔，纸页上是周泽楷写了一半的《春江花月夜》，里面有几句被周泽楷反复抄了好几遍，大概是很喜欢。

孙翔愣了愣：“你也太爱学习了。”

周泽楷摇头：“在家无聊。”在家无聊，但又不想去学校。

其实只是个普通的感冒，周泽楷吃了药在家睡了一晚上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想去学校也是可以去的。但去了也没什么意思，周泽楷已经对那种紧张压抑的氛围产生抵触了，所以愣是在家里躺够了两天。

周泽楷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心理，他以前可没这么多臭毛病，以前不管多忙周泽楷都能找到自己的节奏，该娱乐的还是要娱乐，说睡八个小时那就是完完整整的八个小时，反正是从来没产生过现在这样强烈的反面情绪。可笑的是，周泽楷还偏偏不想仔细回忆以前，他拒绝从以前的自己身上吸取经验，因为稍微多想一点就觉得是自己越活越回去，过去都不会觉得烦恼的事情，现在竟然认真厌恶起来。

其实他忙碌起来是不会有功夫管这么多的，可闲下来就没办法了，现在空闲很少，只要一放空，奇妙的情绪就瞬间占据了他仅有的那点闲暇。周泽楷抬眼看看孙翔，突然有些难过，他不得不又在心里承认了一遍，也就只有孙翔可以让他难过又难堪了。

孙翔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孙翔又坐了一会，没什么事做，待在周泽楷的卧室里十分别扭，室内温度很高，周泽楷只穿了一条单裤一件薄T恤，几乎可以透过衣服褶皱脑补出身体轮廓。

孙翔尽量不去看他：“没事的话我走了。”

“……”周泽楷静默片刻，轻轻点头。

孙翔背着包走到玄关，手已经扶在门锁上了。

周泽楷说：“路上小心。”

“……”孙翔突然收回了手。

路上小心。随便四个字都能让心脏麻痹两秒，操。

孙翔静静站着，他知道身后的周泽楷正在看着自己，他没回头，慢慢呼出一口气，沉声问：“你觉得沈晴怎么样。”

周泽楷一愣，没想到孙翔会突然问这个，想了想说：“挺好的。”

孙翔眯起眼睛：“她很喜欢你的，你知道吗。”

周泽楷轻声说，“知道。”

“……”孙翔点点头，“其实我跟她没什么区别。”

孙翔突然回过身来了，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但瞳孔中是冷热混杂的暗火。

孙翔说：“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周泽楷睁大眼睛，不自觉地偏开了视线，他不太敢与孙翔对视，垂眼看着地脚线微微翘起的边缘，说：“挺好的。”

挺好的，挺好的？

“……”孙翔吸了口气，手攥成拳。

孙翔的情绪特别容易被感知，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最近愤怒居多，比如现在，周泽楷简简单单就能让他气得肝疼。

周泽楷有些着急，伸手扯住他的衣袖。

孙翔甩开周泽楷的手，控制不住抬高了音量：“那跟沈晴比呢？”他几乎自暴自弃，被怒火烧了一遍，什么都想问出来，不管答案好不好听。

周泽楷咬住嘴唇沉默了很久，气氛凝固了。

沉默越久，心就越冷，孙翔等着等着就颓下去，心里荒凉成冬雪。孙翔心说自己怎么又跟周泽楷发火了，控制一下脾气很难吗，说好了不关心周泽楷的，现在问的这些明明毫无意义。

孙翔塌下肩膀，随意地摆摆手：“当我没问。”转身准备出门。

周泽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周泽楷说，“你更好。”

孙翔瞳孔骤缩，反身猛地把周泽楷按在墙上。

像是纯粹的黑夜里划过闪电，紧接着是炸响的滚雷，孙翔胸口起伏，眼睛里是赤裸失控的明亮焰火。周泽楷难受地皱起眉，墙面的凉意穿过薄薄的布料刺激着后背的皮肤，他轻轻推了推孙翔的肩膀，没有推开。

孙翔语气很急：“那除了沈晴呢？跟江珊比呢？跟方锐比呢？随便跟谁！？”

周泽楷说：“还是你更好。”

孙翔的眼眶瞬间红了，咆哮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既然我好，那你倒是喜欢我一下啊！？”

周泽楷说：“可是……”

“可是什么？”孙翔扬声打断他，“你又害怕了？我又吓到你了！？”孙翔从声音到气势都是咄咄逼人的。

周泽楷被孙翔突如其来的急迫搞得进退两难。上一秒还平静柔和的，现在突然就剑拔弩张了，孙翔强硬起来根本不给人留后路，从来不懂什么叫退让。

其实周泽楷知道这只是孙翔的发泄，孙翔甚至一开口就知道答案是什么，他根本不指望能听到什么令人欣喜的回答，只是不服不甘心，想要揪着周泽楷质问而已。

钥匙插进锁孔里的声音很突兀。

孙翔一愣，立刻把压着周泽楷肩膀的手抽回来。

“小楷，今天好点了没？”周妈妈推门进来，看到孙翔时特别惊讶，却很快笑出来，“有同学来了啊。”

孙翔的心跳快得可怕，他吸了几口气，硬生生把情绪收起来，低声喊了声“阿姨好”，声音有些抖。孙翔没再敢停留，和周妈妈简单客套了两句就推门离开了，走时并没有看周泽楷的脸。

周泽楷依旧是靠着墙的姿势，一动不动。

周妈妈换了拖鞋进了屋：“是来帮你送作业的？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呀？”

周泽楷说：“孙翔。”

“跟你同班吗？上次来家里的也是他，你们关系挺好的呀？”周妈妈声音明媚。

“恩。”周泽楷模糊地应了一声，咬着嘴唇低下头。他反手撑着墙，后背慢慢离开了冰凉的墙面，想回自己的房间，但又中途停下了脚步。

周妈妈已经进了厨房，一边哼歌一边准备做饭，周泽楷静静地站在厨房门口。

“怎么了？”周妈妈回头看了他一眼。

孙翔张扬明朗的模样还刻在周泽楷的脑海里，声音固执又委屈，既然我好，那你倒是喜欢我一下呀？这个瞬间的画面太尖锐，周泽楷不想仔细回想。他知道，他跟孙翔哪里都不一样，孙翔不明白他的纠结和顾虑，他也不理解孙翔的暴躁和愤怒。他只是不想敷衍孙翔，也不敢贸然许诺。

“……”

周泽楷抬头看看妈妈的眼睛，是同样温润的黑色，这代表了他们之间不可忽视不能磨灭的至亲血缘，周泽楷可以从这片没有尽头的黑色中看到柔软、平和、温情、坚韧，还有永无尽头的信任和宠爱。

周泽楷抬手压住眉心。

他轻声说：“没什么。”

tbc

差一点点就冲动出柜了……

看了一天的球，一点都不想写文，不想写！写不出！很生气，干脆转行学当个画手吧！于是掏出了铅笔……

然后十分钟后我重新打开word，手速爆的嗷嗷的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