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千

03

 

周泽楷很快把作业写完，抱着电脑倚在床上看电影，到了睡觉点的时候才发现孙翔给自己回了好多条短信，周泽楷一条一条点开，被逗得笑起来。

孙翔：我不喜欢她

孙翔：不喜欢她

孙翔：周泽楷你收到了没？

孙翔：周泽楷你回我一下

孙翔：反正我不喜欢她

孙翔：看到回我一下

周泽楷一边笑一边给孙翔发短信：我知道了

孙翔秒回，似乎就等着周泽楷这一条。

孙翔说：睡觉吧，晚安

 

第二天果然下了第一节课周泽楷就被叫到办公室去，孙翔也在，脸色不怎么好看，看到周泽楷之后缓和了些，但还是皱着眉。

可能是因为昨晚上打架的事被班主任骂了吧。

周泽楷看看孙翔，又看看孙翔的班主任，最后看看自己的老师：“老师有事吗？”

“你昨天放学是不是打架去了？”劈头就问，一向好言好语的女老师生气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周泽楷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孙翔说：“他没动手！”

女老师一拍桌子：“问你了吗！”

“正当防卫。”周泽楷平静地说，“他们先动的手。”

老师盯着周泽楷的眼睛，试图判断周泽楷是否在撒谎。周泽楷的眼睛很干净，并不躲闪。

“那你动手了吗？”老师语气平稳了些。

周泽楷想了想：“挡了一下。”

老师又问：“孙翔呢？”

“……”周泽楷眨眨眼睛，低下头小声说，“他是来帮我……”

“我就问孙翔动手了吗！”又是拍桌子的一声。

周泽楷盯着桌面上的钢笔，他能感受到孙翔的视线，但他不能判断孙翔的意图，班主任盯着，他并不能转头看孙翔的脸。

周泽楷沉默了几秒，如实点头。

周泽楷的班主任哼了一声：“孙翔是你朋友？”

周泽楷点头。

“他是为了帮你？”

周泽楷点头。

老师阴阳怪气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孙翔这种朋友？”

周泽楷皱起眉，没说话。

这么僵持了两分钟，班主任朝周泽楷摆摆手：“你先回班吧。”

周泽楷转身就走。关门的时候周泽楷跟孙翔对视了一秒，孙翔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愤怒烦躁，又有些无奈。

 

学校一直规定学生午饭不能定外卖，校门口也有人拦着，刘小别每次拿午饭都要去校园的偏僻角落，让送餐的人把饭从栏杆缝隙里递进来，跟探监似的。这两天又查的严，刘小别去老地方拿饭的时候发现竟然有高年级学生守在那，他愣是临时换了两个地方才把饭拿到手。

实验楼二楼的小平台意外的安静，刘小别跑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三个人各玩各的手机，没一个说话的。

“学校开始查了，我们吃几天食堂吧。”刘小别把披萨放在桌子上。

唐昊坐起身，帮他拆包装，孙翔缩在椅子里没动弹，整个人闷闷的。

刘小别问他：“怎么了？要处分你啊？”

孙翔摇摇头：“就口头警告了一下。”

“那不挺好的吗？”刘小别递给孙翔一把叉子，“吃饭。”

孙翔一低落，整个桌子都低落了，刘小别用口型问唐昊“孙翔怎么了”，唐昊摊开双手茫然地摇摇头。

邹远决定拯救一下压抑的气氛：“孙翔，我这有个消息。”

孙翔抬起头，用眼神询问邹远。

“恩……”邹远面上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今天好像是周泽楷生日。”

孙翔嘴里还嚼着披萨，他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真的？”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反正我们班有好几个女生给周泽楷送了礼物。”

孙翔把嘴里的披萨咽下去。坐着发呆了好一会。

孙翔说：“那我送他点什么？”

“给他买个蛋糕？”刘小别刚说完就后悔了，“我不帮你拿。”

孙翔想了想，把两块没碰过的披萨放进盒子里装好，抱着盒子下楼了。

唐昊喊他：“你等会还吃吗？”

孙翔答：“不吃了。”

 

周泽楷不在班里，九成是去食堂吃饭了，孙翔站在门口探头看了看，班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孙翔直接进了人家的班：“周泽楷是哪个位置？”

班里几个人都盯着孙翔，但没一个人说话。孙翔打量了一圈，看到后排靠墙有张被信和礼物堆满的桌子，孙翔径直走过去：“是这个吧？”

旁边一个女生提醒他：“周泽楷不收礼物的。”

“那桌子上这些都是谁的？”孙翔随便拿起一个粉信封看了两眼。

“周泽楷都不会拿走的。”女生凑过来，“你要送他什么呀？”

孙翔看了她两眼：“你是谁？”

“周泽楷同桌。”妹子笑了一下。

“哦。”孙翔眯起眼睛，挺好看的妹子，之前运动会抱着周泽楷校服不松手的那个好像也是她。

孙翔问：“你叫江珊？”

女生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孙翔没答话，他把披萨盒子放在周泽楷桌子上，想了想，转身问她：“有纸吗？”

妹子扯了一张信纸递过来，孙翔从周泽楷桌子上摸出根笔，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再写上自己的名字，孙翔字不怎么好看，但签名练得很好看，龙飞凤舞字如其人。

孙翔把信纸折好塞进盒子里，回头对江珊说：“等周泽楷回来让他赶紧吃掉。要是已经凉了就不要吃了。”

孙翔转身就走。

江珊说：“我可以偷吃一点吗？”

孙翔脚下没停，也没回头，用不耐烦的口气说：“你可以试试。”

 

周泽楷回来之后对着满桌子的东西叹了口气，他慢慢把信和礼物收好堆到地上，看到孙翔的披萨盒子的时候愣了一下，江珊跑过来撑着他的桌边解释：“孙翔给的。”

周泽楷眨眨眼睛，准备把盒子也一起放在地上。

江珊说：“孙翔还说要是凉了就不要吃了。”

周泽楷弯腰的动作停了，他抬头看看江珊的脸，还是把盒子打开，披萨是半温的，周泽楷捏起一块咬了一口，挺好吃的，他一边吃一边看孙翔塞在盒子里的那张信纸。江珊依旧撑着他桌边站着，周泽楷吃掉一整块，才想起来抬头问她：“你要吃吗？”

江珊笑了一声：“送你的，我不敢吃。”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周泽楷已经吃过了午饭，现在吃几口就吃不下了，他把盒子盖好放到地上，跟那些包装精美的礼物们放在一起。

 

黑板上写满了化学方程式，孙翔看不太清楚，当然就算看清楚了也是看不懂的。

孙翔坐在班里最后一排，老师不怎么管他，他可以在后排肆无忌惮地玩游戏吃东西，只要不说话不打扰到上课，老师一般是不会搭理他的。为了防止孙翔惹事，班主任甚至没有给孙翔安排同桌，孙翔前排的妹子成了最大受害者，半个学期被孙翔扯了无数次辫子，最近孙翔才消停下来，妹子简直要感谢天感谢地。

孙翔无聊，又听不进去课，趴在桌子上看前排妹子遮遮掩掩的好像在写信。

“沈晴，你在给周泽楷写信啊？”妹子的同桌突然凑过去。

她被吓了一跳，两手盖住信纸，一脸警惕。

孙翔小声问：“方锐，你认识周泽楷？”

“之前一个初中的，怎么了？”方锐转头看了孙翔一眼。

孙翔皱眉：“你跟他很熟？”

“不太熟。”方锐把头扭回去，继续跟同桌说话，“周泽楷肯定不会收你的信，不如你当面表白。”

沈晴小声吼他：“要你管啊！！”

孙翔赶紧揪揪她的辫子：“你别听他的，我帮你啊。”

“你帮我什么？”沈晴警惕地打量着孙翔，“我脑子进水了才会信你。”

“我帮你把信给周泽楷啊。”孙翔笑得坏坏的，“保证不偷看。”

孙翔说完伸出三根手指对着天花板发誓。

“你跟周泽楷走得很近？”方锐对孙翔产生了兴趣。

孙翔挑眉：“怎么，不行啊？”

“没说不行啊。”方锐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认识他的？邻居？打球认识的？”

“不是。”

“我就是好奇你这样的怎么会跟他那样的有来往。”方锐百思不得其解。

没想到孙翔听了这话突然炸了，猛一拍桌子，方锐跟着沈晴都惊得一跳。

“你这话什么意思。”孙翔咬牙看着方锐。

方锐很茫然：“我没什么意思啊？我能有什么意思？”

孙翔还想再说什么，一根粉笔头精准打在孙翔肩膀上，老师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屋子：“孙翔你给我出去罚站！”

孙翔暗暗翻了个白眼，推开椅子出了教室，顺便用力摔上了门。

 

上课时间，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孙翔根本不可能老老实实站着，他摸摸兜，没有烟也没有打火机，只摸出个手机，他和唐昊他们的四人群里已经好几十条消息了，一点开全是唐昊和刘小别的小黄片资源交流，孙翔潦草翻了翻，没插话。

孙翔特别烦，什么也不想干。孙翔也知道，如果不是运动会偶然碰见，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注意到周泽楷，除非有一天自己喜欢的女生喜欢上了他。但孙翔又不服，他和周泽楷的关系有什么可让人惊讶的？好像他们两个就永远不该认识似的。如果周泽楷再被别人堵一次，除了他孙翔，还有第二个人能帮周泽楷打架吗？什么叫“我这种人”和“他那种人”？

孙翔哼了一声。周泽楷那种人需要的就是孙翔这种人。

孙翔两手揣兜，倚着窗台干站着，他烦得很，盯着地砖上一只虫子都能发呆很久。孙翔看着看着，视野里突然多出双AJ4。

孙翔抬眼一瞥，立刻站直了身子：“周泽楷？”说完左右看看，没下课，走廊还是安静空旷的。

孙翔看着周泽楷的眼睛：“你没上课吗？”

“去办公室拿个东西。”周泽楷说，“披萨挺好吃的。”

“好吃就行。”孙翔顿时站不住了，他左右晃晃，小声说，“那你晚上……有生日聚会吗？”

周泽楷摇头。

“就没有……朋友给你过生日吗？”孙翔的语气很小心，试探性地问。

“太热闹了。”周泽楷摇头，“不太习惯。”

孙翔连忙说：“那我单独给你过啊。”

周泽楷眨眨眼睛，还是摇头：“不用。”

“好吧。”孙翔似乎有些低落，但很快又发起光来，“那放学一起走吧。”

生怕周泽楷不答应，孙翔解释：“我是怕那几个人又找麻烦。”

“好。”周泽楷果然点头了，但表情有些为难，“可能晚一些。”

“没事。”孙翔眼睛亮晶晶的，“我等你。”

 

“拯救孙翔特别行动队”被改成了“唐昊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刘小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怎么了

唐昊：以后我唐昊的放学路上大概再也不会有孙翔了

邹远：翔哥又去找周泽楷啦？

唐昊：不然呢？

唐昊：我很害怕

邹远：怕什么？怕翔哥突然来追你？

唐昊：卧槽，他最好再也别来找我

 

已经放学半小时了。孙翔倚在周泽楷班门口玩手机，玩了一会站累了，直接进了班。

他坐在周泽楷身后的位置上继续玩，周泽楷又被小女生围着问问题，恰好又是周泽楷的生日，所以还要夹杂两句“生日快乐”什么的，看起来没完没了。但周泽楷比昨天快很多，可能是顾忌孙翔还在等着，所以很快打发走妹子们。

周泽楷收好东西，转身碰碰孙翔的手：“走吧。”

孙翔正玩游戏，手一抖就game over了，他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周泽楷的脸，内心又咆哮起来，为什么当时分班的时候自己没跟周泽楷同班。为什么！凭什么！

孙翔叹口气，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吧。”

周泽楷以为孙翔是等急了，面上带了些歉意。

孙翔先出了门，周泽楷在后面关灯拉窗帘。孙翔一出来就撞见了徘徊在走廊里的自己的前桌。

“沈晴？你怎么在这？”孙翔眨眨眼睛，女生太矮了，跟孙翔有着天上地下的身高差，孙翔弯下腰才能看清妹子脸上的表情，孙翔小声问，“你来给周泽楷告白啊？”

周泽楷刚好锁好门，转身叫他：“孙翔？”

孙翔立马站直了身子，被他挡在身后的妹子扑到周泽楷面前，周泽楷被吓得退了半步，后背撞在门上。

“周泽楷，生日快乐！”沈晴两手举着自己偷偷摸摸写了两节课的情书，根本不敢抬头看周泽楷的脸。

周泽楷好半天才回过神，伸手接过：“谢谢。”

妹子清清嗓子，似乎还要说什么。

周泽楷突然喊了一声：“孙翔。”

孙翔本来两手插兜站在旁边看热闹，听到周泽楷叫自己，连忙应了一声。

周泽楷说：“走吧。”

他拿着刚刚收到的情书，侧身绕过妹子，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孙翔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周泽楷的表情看起来都没有明显变化，他走到孙翔身边轻轻拉了一下孙翔的胳膊。孙翔这才回了神：“哦，走吧。”

周泽楷一边走一边把收到的情书放进包里，已经走出十米开外了，孙翔回头看看沈晴的背影，沈晴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这么看起来像是对着周泽楷班的门面壁，隔得太远了，孙翔也不清楚她是不是哭了。

孙翔看向旁边的周泽楷：“她可能，本来想跟你告白的。”

“唔。”周泽楷眨眨眼睛，“我知道。”

孙翔没话说了，周泽楷太冷了，某些时候看起来似乎没有一点感情。明明给妹子讲题的时候有着百分之一百二的耐心，可到了这种时候又完全不近人情了。

 

他们绕到教学楼后面的自行车棚，孙翔跟在周泽楷后面，等周泽楷拿车，远远等了一会，周泽楷还是没过来，孙翔急性子，跑过去问：“怎么了？”

“……”周泽楷抬脚踢了踢山地车的链子。

孙翔蹲下去认真观察了一会：“看起来是被人剪了，你又招惹到谁了？”

“不知道。”周泽楷有些无奈。

“推去修一下吧。”孙翔拍拍手站起来，“我帮你推。”

周泽楷摇头：“不用了，坐公交吧。”

孙翔想着，坐公交的话应该跟自己顺路吧，他有私心，所以也就没再提修车的事儿。

孙翔搭着周泽楷的肩膀往车站走，放学高峰已经过去，路上没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零星的都是小情侣，举着关东煮一边走一边打闹。

孙翔问周泽楷：“你饿吗？”

周泽楷摇摇头。

孙翔小心翼翼地措辞：“我不知道你今天过生日，所以没准备礼物。”

“披萨挺好吃的。”周泽楷说。

“那又不算礼物。”孙翔胳膊长，揽着周泽楷的肩膀毫不费力，他抓着周泽楷肩头，小声问他，“你就没什么生日愿望吗？”

周泽楷说：“有啊。”

“你可以告诉我。”孙翔笑起来，明亮得像一道光，“然后我帮你实现它。”

周泽楷说：“拿奖学金。”

孙翔呛了一下：“这我帮不了你。”

周泽楷又说：“再长高两厘米。”

“你能想个靠谱的吗？”孙翔皱眉，“你想个我能实现的。”

“……”周泽楷似乎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孙翔很兴奋地提醒：“比如，你想去哪玩，你想买什么东西，你想吃什么？”

周泽楷问：“要说你能实现的？”

“当然了。”

周泽楷盯着孙翔的脸：“你不要再打架了。”

孙翔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心好像一瞬间不跳了，他不敢看周泽楷，只能支支吾吾说：“这个也不算，我问的是你的愿望……”

周泽楷说：“是我的。”

孙翔吸了一口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转头去看亮起来的路灯，转移话题：“过两天我生日也到了。”

周泽楷安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恩，我们想去城西吃烧烤，你会来吗？”

周泽楷犹豫一会，但还是说：“会。”

他们已经走到车站了，气氛突然有些奇怪。刚刚是突然没有心跳，现在是心跳得太厉害，周泽楷特别擅长给孙翔带来一瞬间的冲动。孙翔低头用鞋尖踢着公交站牌的金属架子，周泽楷站在他旁边看着他踢，天已经冷下来了，孙翔却还是不喜欢拉外套拉链，只是缩着肩膀把手完全缩进袖子里。

孙翔突然说：“其实我没有暗恋你们班的女生。我只是……”

周泽楷没接话。

孙翔耸耸肩：“可能很多人觉得我跟你成为朋友这件事很可笑，毕竟你跟我本来完全没有交集，我们也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周泽楷疑惑地看着他。

孙翔的公交车来了，他缩着肩膀准备上车，排队的时候也要回头再看一眼周泽楷：“我生日你要过来啊。”

周泽楷远远点头。

孙翔上车了，被人群挤在车厢里，周泽楷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孙翔在哪。

周泽楷裤兜里的手机震起来，他掏出手机，是孙翔的短信。

孙翔说：我喜欢的是你。

周泽楷抬头再去看那辆车，车门已经关上了。伴随发动机的轰鸣，排气管冒出一团尾气，它慢慢从周泽楷的视野里消失了，混在没有尽头的刹车灯里，被彻底淹没进了傍晚的川流不息。

周泽楷这才低头给孙翔回短信：对不起。

tbc

哎……我翔第一次告白，失败惹……哎

突然想写个深柜周（x）

然而这个周大概不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之前听过一个说法：穿AJ4的男生，要么是跟妹子的情侣鞋，要么就是gay，感受一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