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千

我要和你一起世界巡游，做世界第一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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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翔】异类 10

02# the huts

-Mogwai

孙翔从黄少天这几句话里捕捉到了两个重要信息：一、黄少天果然贼心不死想再逮自己一次；二、农家乐姐姐说的那场爆炸是黄少天动的手。

孙翔的大脑一时无法处理这个事实：“你，你为什么要把那座山炸掉啊？”

“那座基地对我很重要，我迟早要炸掉它。”黄少天表情无辜，眼神里还带了些许嘲弄和不屑，“不过我本来没想这么早炸它的，谁知道有些人发现了那里，我没办法，只能处理掉了。”

黄少天的话让孙翔心悸，一种靠近真相又不敢直视真相的矛盾让孙翔难以思考，为什么黄少天会用谈论天气的语气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好像对他来说炸个山是很随便的一件事，就像放个烟花一样轻松，而黄少天唯一表现出的不开心也只是因为别人擅自打乱了他的节奏，黄少天真的只把一次爆炸当成一件小事。

孙翔看黄少天就像在看异星生物：“可是，被别人发现了就，就一定要炸掉吗？”

“我说过了，那个基地对我很重要，被发现了很危险，因为地底下有很多我必须隐藏的秘密。”说到这里，黄少天突然顿住。

孙翔头皮一炸，立刻觉得不妙。

那些轻快和惬意随着黄少天的噤声戛然而止，黄少天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盯着孙翔，目光突然变为森冷，方才的明亮一扫而空，只剩下锋利与戒备。

黄少天问：“是你说的吗？”

孙翔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他根本没明白黄少天的意思。

黄少天却突然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格外阴森。

他一把掐住孙翔的喉咙，动作快得孙翔看都看不清，更别提躲闪了。

黄少天的声音甜腻、明亮、阴寒，这几种本该相互排斥的极端质感此时却完美融合在一起。

黄少天低声说：“是你告诉他们的吗？你跟别人提过吧？毕竟你是唯一一个知道了基地位置还能活着离开这座山的人类。”

黄少天语调轻快，词句清晰。

可是孙翔半个字都听不见，他的脑中嗡嗡作响。

黄少天的眼睛像冰冷幽深的漩涡，手很稳，没有丝毫迟疑，他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孙翔几乎立刻感知到自己颈部某块骨头的轻响，他连气音都说不出来，第一反应是抓住黄少天的手腕试图挣扎，他甚至来不及惊慌，眼中只有茫然和不解。

孙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开始耳鸣，视野一片模糊，又猛然清晰，像信号不稳的电视屏幕，黄少天面无表情的画面闪烁跳跃，他似乎触摸到了炸裂的、灿金色的荒败，他没有看到生命的走马灯，也没有上帝视角的灵魂出窍，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是高热的充满噪点的空白。

黄少天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湿漉漉的颤抖的睫毛，他的生命在流失的过程中散发出腐败的甜腻，如果把生命比作烟花，此时一定是火焰崩裂于天幕时的最好看的瞬间了。

黄少天沉默片刻，突然松了手。

孙翔眼前一黑，精神世界里所有的沸腾和嘶嚎立刻归零，黄少天抱住他脱力的身体，刚刚机械一样扼住对方喉咙的手现在倒是动作柔和，沿着孙翔后颈的线条轻轻安抚了几下。

孙翔睁大眼睛，他感受到了血液争先恐后地重新流动，情绪后知后觉地涌出来，恐惧、愤怒、绝望、无助，这些情绪太负面了，每一个都让人无力招架，此时它们一起被提升到最大浓度，糅合成一体。

孙翔抖得停不下来，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牙齿碰撞的脆响。

他以为自己可以疯狂且失控地反击或报复，可等他钝痛的喉咙可以颤抖着发出声音时，几百种幽深的情绪竟然全部蒸发了。

他只是很委屈，语无伦次地说：“我没有，真的不是我，我没说……不是我……”

黄少天安抚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手，落下一个干净的手刀。

孙翔趴在他的肩膀上没有声音了。

这是一个空旷、纯粹的漆黑世界，孙翔迷路了很久，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疲惫和饥饿，情绪也很空虚，没有急迫也没有焦虑，他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不记得自己从哪儿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到哪里去，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尽头，绝对寂静，绝对黑暗，孙翔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于此，时间在这里留不下任何痕迹，一切所作所为也不需要原因。

孙翔以为自己永远无法离开这里了，他刚刚冒出这个念头，世界尽端闪过一道红光，这道唯一的光明瞬间辐射整片土地，烈焰火柱撑开脆弱龟裂的地表，带着高温的灼炎直冲天际，霎时天穹崩裂，这世界所有的存在都一分为二，所有的构成都化作漆黑粉末，孙翔试图逃脱，但只是徒劳，他被卷入这场毁灭，气焰追逐他、火焰捕捉他，空间坍塌，时间消亡，万物迷失为宇宙尘埃。

孙翔猛地睁开眼睛，从昏迷中挣脱出来。

他眼前的画面还在剧烈晃动，从昏迷世界晃到了现实世界，他毫无准备，失去平衡从座位上滚了下去，沉闷地磕到了腰。

“操！”孙翔大骂一句，倒是摔清醒了，后脑的钝痛让他记了起来：他是被黄少天弄晕的。

孙翔连忙左右看看，他被摔到了自己车后座的下面，本来应该是躺在座位上的，一定是黄少天把他扔在这里的，不过黄少天不在。孙翔艰难地坐起身，刚准备爬起来，又是一阵剧烈震动，伴随远处沉闷的轰响，车子一个短小失重，孙翔又摔了回去，额头撞上前座的椅背。

地震了吗？！孙翔第一反应是这个，心里顿时崩溃一万次，他妈的自己碰上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孙翔第二次努力爬起来，这次他已有准备，轰鸣巨响再次席卷而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抓紧了前座的安全带，下一秒整个人都被甩飞了起来，紧接着又被猛地拉扯回去，肩膀重重撞在窗玻璃上，最后一个突然坠落，这才勉强停下来。

“他妈的……”孙翔僵着身体，使劲眨了眨眼睛，他这次是真真正正感受清楚了。

这他妈根本就不是地震，是爆炸啊！

爆炸差不多每隔二十秒一次，孙翔摸到规律，抓住短暂的空档踉踉跄跄从后座钻出来，扶着车门往爆破的方向看，离得太远了，天色已暗，只能看到模糊的昏黑的烟尘。

孙翔想都不用想，这爆炸肯定是黄少天干的。

黄少天到底想怎样？是有严重的精神问题吗？反社会人格吗？恐怖分子吗？自己上辈子到底是干了多么丧尽天良的事，这辈子才会碰上这种怪物？

孙翔后脑还疼着，四肢沉重，他感觉自己仿佛活在一本荒唐混乱的剧本里，要不是亲身经历，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故事”竟然可以发展成这样，这根本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他知道自己是故事的主角，但他完全无法左右故事的走向。

他此时只能感到恐惧与荒谬，他想逃离。

孙翔胡乱骂了几句，恶狠狠地拉开车门准备立刻开车滚蛋，腿还没抬起来，又是新一轮的震天动地。

孙翔赶紧蹲下稳住身体，一支胳膊使劲吊着车门扶手，以免被震得直接翻滚出去。虽然他已经确认这是一场爆炸，可震感强烈得就像从地心直窜上来的一样，他努力维持着压低重心的蹲姿，想硬捱到动荡过去，刚捱了几秒钟，突然被什么猛拽起来，眼前一花，整个人又摔回了车后座里。

孙翔一个激灵弹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黄少天坐上了前排驾驶座。

孙翔瞪大眼睛：“你……”

黄少天没理他，垂头观察了一会儿车上的表盘和按键：“这都干什么用的？我以前没开过。”

孙翔从后座扑上来：“你干什么！从我车上下去！”

“我把事情一口气料理干净了，可以离开这座山了。”黄少天答非所问，注意力还是放在车辆操作上，抬手随便按了几个键，车启动了，地图面板被摁了出来。

黄少天又低头看了看油门刹车和离合：“应该踩这个？还是这个？”

孙翔吓疯了，伸手想拽黄少天的衣服领子，但黄少天已经一脚踩下去，车直接蹿了出去，把孙翔扔回了后排。黄少天也吓了一跳，连忙松了松力道，打了一把方向盘，车身危险地左拐右拐，颠簸着在爆炸的余韵中高速冲下山。

孙翔猛踢前座椅背：“停车！”

“别踢了！”黄少天紧张地目视前方，“你们这破垃圾载具太难操作了，你再乱动从山上滚下去我可不负责！要是太害怕了控制不住自己的话就把脖子伸过来，挨我一下我能让你再睡三小时。”

“我操！你有病啊！”孙翔可不想再被劈手刀，赶紧缩到黄少天够不到的地方，继续喊，“你想死不要带着我！停车！”

说着，孙翔瞥了一眼窗户外边的山路边缘，差点吓尿，车几乎是贴着山边儿开的，稍微一失控就能滚下去，而且自动挡不容易技术性熄火，黄少天要真有能让车熄火的操作失误，估计车早在熄火之前翻下山了。孙翔不死心，使劲掰了掰门把手，当然掰不动，只恨自己没有黄少天那种非人类的力量，不然这种时候一胳膊敲碎玻璃，直接跳车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狗命。

孙翔还在四处摸索逃生路径的功夫，黄少天似乎已经摸到了门道，越开越稳，起码告别了花式漂移，脸上表情也没刚刚那么紧张了。

孙翔把吓飞出去的魂扯回来，大着胆子又猛踹了一脚前座靠背。

“你到底要去哪啊！”孙翔崩溃，“别他妈带我疯了！绑架我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胆子小！一点都不好玩！你把我扔下去！车我送你！你自己爱去哪去哪行不行！”

“不行，我看不懂你们这个地图。”黄少天笑了一下，露出小虎牙，又说，“我刚刚把工事的地下部分全都炸掉了，现在就算有人过去也查不到任何东西，所以我就不用再呆在那座山上啦，是不是很值得开心？”

“开心个屁！”孙翔更崩溃了，“你到底想去哪啊！”

孙翔这反应让黄少天愣了一下，他回头看看孙翔：“去你家啊。”

“啊？”

“我一个人太无聊了，一直呆在山上也没什么好玩的，就你陪我玩了一个月，后来碰到的那些人都拿枪指着我。”黄少天笑了一声，“这破地方我早就待够了，要不是之前没过分化期，我早就炸掉基地去找你了。”

“……”孙翔懵了。

等等，什么跟什么，分化期是个什么鬼东西？

孙翔往后座角落里使劲挪了挪，看鬼一样看着黄少天。

“你怎么了？”黄少天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一下孙翔的脸色，突然想起什么，说，“刚刚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有点多疑，刚才就突然一下子不太信任你，我不是故意的，你应该没事吧？我没用太大的力气。”

孙翔不说话，恶狠狠地瞪着黄少天。

黄少天有些苦恼：“你生气了？”

孙翔的面色十分糟糕，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黄少天愣怔：“什么？”

孙翔说：“你真的不是人类。”

黄少天眨了眨眼睛，不解道：“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的吗，我是生物实验的实验体……哦，你是不是想要确切的称呼啊？你可以叫我SHF，这是我们这个型号的统称。”

孙翔眼前一黑。

车里静默了很久。

黄少天一直从后视镜观察孙翔，而孙翔缩成了一团，躲得远远的。

孙翔在发呆。

孙翔并非不能思考，但他不想思考，每次思维的触手刚要探及那些困扰自己许久的秘密时，就会像碰到一层电网一样产生出煎熬的痛感，农家乐小姐姐讲过的故事凝成画面在他眼前跑电影，爆炸声还恍惚继续响在耳边，被黄少天掐住喉咙时的感受也又被调出档案重新读取了一遍，他作为“主角”，短短24小时内已经经历了如此多的奇诡事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比这更可怕的是，他可以感受到故事的后续将会极为漫长，他截至目前的一切经历只是故事的开端。

孙翔有些恍惚了，他的思维变得迟钝，情绪变得敏感。

他麻木地想，一直以来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黄少天或许真的不是什么单纯的超能力人类少年，自己或许已经接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机密，黄少天的存在根本没有自已以为的那么平淡，国家武器？新型科技？不知名研究所的私人研究？还是政府某部门的秘密人体试验？

孙翔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学渣大学生，前二十年吃喝玩乐，大大咧咧得连灵异事件都没见过，现在突然让他面对超能事件，他当然无法接受，这他妈根本就是世界观搞错了好吗？

孙翔偷瞥了一眼后视镜，黄少天果然还在看他。

孙翔愤愤地把目光移开，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太正常了，心跳急促，手脚冰凉，绷紧的神经似乎随时都能断掉，而发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迫切需要转移注意力。

孙翔弯腰摸索了一会儿，从座位底下摸到了剩下的半包烟。

刚点上抽了一口，黄少天猛地一个刹车，孙翔直接撞上了前排。

“什么味道？”黄少天回头，直勾勾地看着孙翔。

孙翔被撞得头晕眼花，还没坐起身，黄少天突然伸手把他揪过来，前排座椅之间的缝隙太窄了，孙翔肩膀卡在那，没办法更靠近了，黄少天自己凑了过来。

“什么味道？”黄少天又问了一遍。

孙翔一脸空白，呆呆地看看黄少天，又看看那支已经掉在地垫上的烟。

黄少天顺着孙翔的视线看过去，那支烟尚未熄灭，烟雾蜿蜒上升，香气浓郁，黄少天第一次接触如此浓度的尼古丁香气，心跳都猛地沉重了几分。